08我娘腦子有坑

在連城璧的記憶中，娘從來沒有對他說過這種話。他只記得娘手中的藤條和鞭子無數次地抽在他的身上，他只記得白紅蓮整天掛在嘴邊的是讓他為父報仇、重振無垢山莊的威望。

娘現在為什麽要說這些和從前背道而馳的話？是在試探他的決心嗎？還是因為娘不喜歡沈璧君，對他的癡戀絕望，感到覆仇無望，所以放棄他了？

連城璧陷入前所未有的痛苦，眉間皺起高高的山峰。他喜歡沈璧君，想要娶她為妻。娘為什麽不能接受她呢？

白紅蓮像是看穿了兒砸的心思，解釋道：“突然和你說這些，你可能會混亂，不確定娘是不是真心的。璧璧呀，這幾日，娘想清楚了。人活一世，只有短短數十載，誰的結局都是化作一柸黃土。而人的愁苦卻是無邊無際的。若是有生之年沈溺於仇恨與痛苦之中，這一生豈不虛度了？”二花就原諒娘親帶你的臺詞出場吧。

連城璧抿緊了唇，眼中有水霧氤氳。

白紅蓮嘆道：“你喜歡誰都行——”

“娘，我——”

“娘知道你喜歡沈璧君。”白紅蓮制止連城璧，臉上和藹地笑著，心中卻無比惆悵。傅紅雪離開這幾天，她可沒少看見她家兒砸拿著沈璧君落下的那塊手絹發呆。就算看不到CP成雙，至少也要讓兩個兒砸都幸福吧。“既已定親，你娶便是。我不會阻攔。”

連城璧睜大了眼睛看著白紅蓮，好像從來不認識她一樣。

“娘知道你心思多，不信娘的話。這也不要緊，且往後看，時間能證明娘的心。”

“娘。”連城璧眼中的孺慕之情快要實質化了。

白紅蓮心中特別不是滋味。明明想好了要破壞連城璧對沈璧君的感情的。可是她既舍不得傅紅雪受苦，也舍不得連城璧被感情所傷。也不知道憑借她對劇情的了解，能不能扭轉劇情，讓沈璧君愛上連城璧，避免兒砸受情傷黑化。

“既然認了傅紅雪做弟弟，那看到合適的姑娘……男人也行，你也幫紅雪相看相看吧。”

連城璧：“？”為什麽男人也行？娘親又犯病了嗎？

“又不是讓你娶紅雪，你幫他看看對象都不願意？”白紅蓮又有心肌梗塞的感覺。

連城璧連忙重重地點了點頭。“我會的，娘。”可是男人什麽的……傅紅雪是這種愛好嗎？希望娘親別當著人傅紅雪的面說出來吧。

白紅蓮怕心思玲瓏的兒砸看出破綻，也不敢說太多。傅紅雪和葉開已經走了半月，估摸著也快回來了。

當天晚上，傅紅雪真的回來了。可是，傅紅雪傷得不輕。

白紅蓮當即就抽出連城璧的劍，追著葉開砍。葉開心中有愧，只躲不攻。不過，白紅蓮怎麽拿劍亂砍，好似一點兒武功也不會的樣子？

習武之人體力和精神都要比正常人要好。白紅蓮有點武功底子，但是她不會用啊。所以沒過一會兒，她就追不動了，蹲地上大口大口地喘著氣兒。

連城璧把傅紅雪安頓到自己的床上休息，這才去扶起白紅蓮，輕聲道：“娘，您先休息一下。弟弟身上的傷是鞭傷，我帶了上好的金瘡藥，很快就能讓他好起來的。”

“行，璧璧，你去打水幫傅紅雪清理傷口、上藥吧。”說話的時候，白紅蓮捂著胸口喘大氣兒，兩只眼睛還死死地瞪著葉開。

葉開不好意思地躲到白紅蓮夠不著的橫梁上，歉意地說道：“夫人請稍安勿躁，我娘她……脾氣有點暴躁。”

“滾你娘的，你娘脾氣暴躁打我兒子。我他媽的脾氣暴躁是不是得往死裏抽她兒子？”

連城璧：……娘好粗魯，而且，娘根本打不過葉少俠。若葉少俠還手，娘走不過一招。看娘生氣的樣子，他還是先給傅紅雪弟弟上藥的好，免得又惹娘不高興。

半睡半醒的傅紅雪被白紅蓮的咆哮給吼醒了。

葉開理虧得像只鵪鶉一樣縮著。

白紅蓮還不解氣，罵到：“老娘早就知道你娘是個神經病，這都知道紅雪不是他兒子還敢打他，這是逼我黑化。”

葉開心說：果然唯女子與小人難養。

白紅蓮打又打不著葉開，罵他他又受著，就像一拳打在棉花糖上，不僅軟綿還糊了一手黏糊糊，氣得臉都青了。

連城璧眼觀鼻，鼻觀心，刻意無視掉娘親潑婦罵街一樣的姿態，簡直不敢看。

“弟弟，等會兒可能有點疼，你忍著點。”連城璧拿了一塊幹凈的帕子，沾了點溫水，小心地為傅紅血擦拭。

傅紅雪不輕不重地“嗯”了一聲，蒼白的臉上沒有半點表情。不過，誰能知道他內心的堅冰已在“弟弟”二字的聲音中融化為水了呢？

一個安靜地趴在床上，乖巧地像只沒有感覺得兔子，一個安靜而專註地不斷清理傷口，安靜的氣氛與白紅蓮的破口大罵形成鮮明的對比。

傅紅雪趴著，但也在看白紅蓮。

“娘，你娘一直這樣……嗎？”“兇悍”這個詞，傅紅雪說不出口。

連城璧卻懂傅紅雪的意思，他解釋道：“我娘平時很溫柔。”說到這兒，連城璧也看了一眼罵了一刻鐘還不停下來的娘，無奈道，“她是因為你才生氣的。”

白紅蓮罵人的姿態不好看。哪個大家閨秀、世家公子如潑婦罵街都不會好看。但傅紅雪卻覺得白紅蓮是最好看的娘親。花白鳳只會往他身上添傷，只會嫌棄他傷得不多、不夠努力，從來不會因為他受傷而心疼。

“你娘真好。”傅紅雪悶悶地說了句。

連城璧微微皺眉。心思細膩的他已經覺察到傅紅雪的小心翼翼了。娘親一開始似乎就很了解傅紅雪，是否娘親真的只是從那封只有她看得懂的故人之信中了解的傅紅雪呢？傅紅雪與他相似的確不會有錯，可他的娘親，真的就是他的娘親嗎？

一個執著了二十幾年的念頭，真的會因為一個少年的際遇，一封故人來信就放棄嗎？

一個人的溫婉端莊，真的會因為一個剛剛相識的少年而性情大變嗎？

連城璧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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